手里的枪扔到沙发上,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是她按动扳机,可看到那邪异可怖的伤口,艾琳又感同身受,心痛不已。
但不得不说——
心痛是一码事,下不下的去手,又是另一码事。堕入黑夜永生不死的生物……他从来和那些脆弱的活物不一样。
他不是人。
米迦勒低声呻吟,轻轻抓住她的手。
艾琳无法分清他眼里是什么神色。说是悲哀,也不像,是一种复杂又透彻的表情,甚至带着温柔。
好像他早有预料。
见艾琳一直没有说话,米迦勒微微叹息。
他知道的,她不想和他在一起。她能毫不犹豫地不告而别,毫不犹豫地逃离,毫不犹豫地开枪。
她从来没有动摇。
她会离开他。
没有鸟甘愿待在死地。
悲哀为他的蓝眼睛蒙上一层灰,他嘴角动了动,说:“现在……我很虚弱。”
“但我还不会死,差一点。”
他动了一下,拿出银刀,拆掉皮套,放进她的手里,他握住她的五指,让她牢牢抓住:“艾琳。”
“它很锋利。你没有将我撕碎的力量,刀锋可以将我切碎。”
艾琳垂头看着刀锋。
“我心肠冷酷的爱人……”他轻声说,“刺破我的心脏,砍掉我的头颅,割裂我的皮肉,撕碎我的肢体。”
“最后生一堆火,把我扔进去烧成灰烬。”
然后她离开那堆陈腐的灰烬……过她正常的,没有他的生活。
他在灰烬中归于沉寂。
他微微恍惚,低声自语:“如果我的头颅发出哀叫,不要惊慌。我只是太久没有受伤,忘记了疼痛的滋味……”
“……我会有一点怕。”
艾琳松开手指,银刀坠落。
与人争执都很少的她,能扣动扳机,有那一瞬间的冲动已经用尽了勇气。
他说的鬼故事令人毛骨悚然,血腥至极。能做到他说的那些话的,只有变态杀人犯。而她不是,她只是个普通人。
“……杀死吸血鬼太难,是不是?”他笑了一下,眼里含着雾气。重新捡起银刀,他放在自己的胸口,柔声说:“我帮你。”
她无法发出声音。
这样可怖的事,米迦勒说得缱绻,他轻声呼唤她:“艾琳,艾琳……”
“漫长的岁月里,一切都在变,只有我静止在原地。”
刀锋陷入雪白的皮肤,皮肉割开一线,只流出一点点血。他平静地割伤自己,眼神寂寞又柔和。
“艾琳……我的心脏停止跳动,身体是冰冷的尸体,我早已经死去上千年,灵魂之火依托着罪孽燃烧。”
黑红的血从伤口缓缓渗出,他柔缓哀伤地诉说:“没有你在身边,我像停止流动的河流,没有存在的意义,也没有消亡的理由。”
“亲爱的……如果你不愿意开口挽留,不愿意与我相伴,那么,你愿不愿意点燃火堆,送我离去?”
“看着我,不要轻视我化作灰烬的勇气。帮助我,指引我方向的爱人……”他祈求地望着她,神色有一点畏怯,却有隐隐的渴望从眼底泛起涟漪。
死亡是甜蜜。
她脑中轰然一响,猛地站了起来。
拉住他的手腕,艾琳抢过银刀,扔到一旁。他胸口上的伤口又深又长,皮肉翻卷,渗着黑红的血。
与死亡为伴的生物,早已疲惫不堪,渴求着终结的来临。
一切都不再有意义,她是他的唯一。
疯狂的,失衡的,偏执病态的爱。
艾琳吞咽一下,抓紧他的手。
“我认输。”
这个人,用绝对强势的力量囚禁她,又做出软弱的模样,用情话哀求她,用自杀威胁她——这样的人,比划着自残的时候,就该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