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出奇地镇定,从刚才到现在,不哭不闹。不过他在九黎山的时候,已经领教过她的胆识,此刻倒也不惊讶。
待韦姌吃饱了,又有些口渴。大汉体贴地推过来一个水壶。这个人虽然长得粗犷,心倒是挺细的,而且不像是有恶意。
韦姌也不客气,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用手背抹了抹嘴。这下的确是暖和多了。
大汉起身走到洞口,用一件狐皮堵住,从外面灌进来的风雪顿时小了很多。他唤了男人一声,似想要邀功,见男人没有反应,连忙走过去喊道:“主上?主上!”
男人闭着眼睛,似乎是昏死过去了。
大汉一下子着急了,又是掐人中,又是用手拍打男人的脸,但都徒劳无功。
韦姌看他急得双眼通红,一个大男人几乎要哭出来,不禁起身走过去,蹲在他们旁边,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额头:“你别急,他好像是发热了。”
大汉好像看见救星一样,一把抓住韦姌的手臂:“小姐可有办法?”
韦姌吓得了一跳。大汉自觉失礼,连忙松手,求道:“您若有办法,请救救我家主上,他绝不能出事的!”
韦姌的医术最多算是入门级别。阿哥的医术倒是很好,尽得阿娘的真传,可惜她不肯好好学……她看着大汉期待的眼神,小声道:“我试试看吧。”
外面还在下雪,风声呼啸。好在洞内有熊熊燃烧的篝火,而且韦姌身上这件披风十分厚实温暖。她让大汉宽了男人的衣裳,遮着眼粗略看了看伤口,顿时吓到:一个血窟窿,皮肉外翻,骨肉难辨,伤势十分严重,难怪会引起发热。
这人,竟忍了这么久,一声不吭!
韦姌的心里经过一番斗争,到底还是救人的念头占了上风,问道:“你有伤口缝合用的针线吗?”
“缝合……桑皮线吗?有!我这就去拿。”大汉在包裹里胡乱翻了一阵,忙将一个布包呈给韦姌,跪地说道,“没想到小姐的医术如此了得!主上就拜托您了。”
“我……以前给受伤的小兔子缝过伤口,给人缝,也是第一次。你拿根木棍放在他嘴里,免得待会儿痛极了,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小……小兔子?大汉愣了一下,但很快依言照做了。
韦姌缝合得并不是很顺利。小动物跟人毕竟是不一样的,而且男人皮粗肉厚,她每穿一针都要废很大的劲。好在她表面镇定的样子,并没有让大汉察觉出异常。最后,她满头大汗,双手都发抖了,总算把伤口缝合好,又涂上了药包扎。
大汉照顾男人,韦姌自己走到草堆上坐下来,大概是太累了,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她被冻醒,外面已经是白日,雪停了,太阳照到洞穴里来。脚边的篝火几近熄灭,她赶紧爬起来,往火堆里又添了些干柴。等火势重新旺起来,她才发现,男人躺在草垛上,似乎还没有醒。而那个大汉不知所踪。
这似乎是个逃跑的绝佳机会。
韦姌拢紧披风,一口气跑出了洞穴。举目四望,茫茫一片雪景,根本辨不清方向。但韦姌自幼在九黎山中长大,颇练了些胆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了。
她进了一处树林,古树擎天,几乎每一棵都长得一样。她兜了两圈,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她好像迷路了……她用枯枝在树下堆了个标记,很用心地又走了一遍,还是回到了起点。
韦姌靠着一棵树滑坐下来,枝桠上的落雪砸在她脑袋上,透骨冰凉,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野外生存的能力,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洞中乖乖呆着,没准那两人一时起了善心便将她放了送回去,好过在这里饿死冻死。
她正独自懊恼着,敏锐地听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属于野兽的喘息声。
韦姌猛地抬起头,看到就在不远处,一匹通体雪白的狼正慢慢逼近。那狼长得十分健壮,身长犹如一小儿。它似乎饿了很久,出来觅食,见到活物,双目发光地紧盯着猎物。韦姌暗道不好,从身边抓了一根枯枝握在手里。
雪狼似乎感觉到了猎物的抵抗之意,龇牙咧嘴地露出凶相,前足跪趴在地上,做出攻击的姿势。
韦姌闭着眼睛胡乱挥舞木枝,叫道:“走开!快走开!”她以前跟韦懋到山中采药的时候,也遇到过野兽。可是那时候她神勇的阿哥在,轻易就把野兽吓退了。
这冰天雪地,只她一人,孤立无援。下一刻,应该就会被这雪狼撕成粉碎。
只听雪狼一声低吼,好像要扑过来,韦姌吓得双手抱住头。
这时,斜刺里忽然冲出个人来,手持火把,向狼的方向挥舞了几下,口里发出几声犹如擂鼓般的吼叫。雪狼感觉到了威胁,与那人僵持着,最后大概觉得讨不到好处了,便悻悻地掉头离开了。
韦姌抬头,看到男人手持火把站在那里,低头凝视她,一言不发。这么冷的天,他的脸色却是病态的潮红,眉眼凝结成霜雪。她忽然有些羞愧,并不是因为自己逃走了,而是她非但没能逃成功,反而又叫这人给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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