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净苦着脸道:“您现在写封手喻,弟子立马去学袈裟伏魔功。”
觉如哈哈大笑。
※※※
四月初五,佛诞前三日,本松在佛骨舍利前的法会上又见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不知是缘分还是怎地,一如既往的,她排在本松的队伍前,本松甚觉宽慰。
等待了一年,就为了这几天的相会,只这几天的见面,便足安慰一年的相思。
此刻她还在队伍的中间,本松只是等待,一如既往。
明不详在法会场中,为居士解答疑难,指引道路。
眼看只差了几个人次,了无走了过来,在本松耳朵边低声说道:“觉寂住持要喝茶,没茶叶了,你去禅风茶楼买点。”
本松忙道:“可我正在为香客祝祷祈福呢。”
了无在他耳朵边骂道:“去你的,会有人替你工作,快去,别啰唆!”
本松原想推拒,见了无凶恶模样,无奈对着香客行了一个礼,说道:“贫僧有事待办,且等等。”说罢,本松便快步离去,距离那人还有十余个位置。
本松走得甚急,心里甚至有些惶恐害怕。明不详转过头去,见原本本松的位置换了一个僧人为香客祈福。
本松内心焦急,但此刻的佛都人潮汹涌,他是僧人,任意奔跑有失大雅,且引人注意,只能快步前行。来到普风茶楼,但见高朋满座,人头攒动,他忙上前排队,足等了半个时辰,这才轮到他买茶。他带了茶叶,虽知定然不及,依然快步赶回法会,先将茶叶交给了无,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为香客祈福。
“今年终究错过了。”他心想:“也罢,到了今晚,她应该还住在普风客栈吧?”他收敛心神,专心为后来的香客祈福。
一个时辰后,他在队伍中央,再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她仍在队伍当中,依序前进。
“怎会?”本松讶异,“也许他跟自己一样,有事先离开,只得重排队伍。”本松心想,掩盖不住内心的欣喜,不由得露出笑来,正好目光与明不详对到。
明不详回以礼貌的笑,如桃树绽放,温暖煦人。
※※※
明不详已经知道自己怀疑他了。
了净心想,昨晚他回到房中,说不定也发现了自己,只是犹豫要不要动手。
这妖孽在正见堂帮觉见住持审阅公文,见过自己笔迹,想不到竟能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简直无所不能了。
到了这地步,也无须遮掩了。此人年方十五,就已如此险恶,若是留在少林寺,当真祸患无穷。只是要如何铲除这妖孽,却是困难。
了净看着手上的袈裟伏魔功秘笈。
这得练多少日子……
若是现在动手,他只有十五岁,自己比他大了足足一轮,照理说,功力肯定比他精深。不过,这妖孽不合常理。
他想起他的七师兄。
七师兄的天分佳,一直是师兄弟中功夫最好的,据说师父本想把他当作闭门弟子的。当然,师父对每个徒弟都这样说过。
他入门前三年,功夫与七师兄差距越来越大,过了三年,差距便开始缩小,再过三年,便不分上下。此后,七师兄就再也追不上他了。
自己真应该认真点学武,了净懊悔。
自己与明不详的天分差距之大,只怕还在七师兄跟自己的差距之上。
再过几年,只怕没人制止得了他。
在寺内要动手不易,一旦武斗,必有人来制止,就算得手了,只怕也难逃一死。他尽量不要走到这个境地,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能杀了明不详,还能保住注记僧的位置,一切云淡风轻。
当然,这有点难。
最好的时机,还是落在佛诞日,明不详不在寺中,佛都兵荒马乱的日子。
最好是在佛诞结束前。
他打开袈裟伏魔功秘笈。
三招,先练三招。就用这三招去对付明不详,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是否能降妖伏魔,交由天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叹道:“以前还以为你顶管用的,现在才知道,你有多笨。”
※※※
她终于再次来到本松面前,低头行礼,让本松为她祈福。
本松念了句阿弥陀佛,为她祝祷,一如既往,异常虔诚。
明不详走了过来,少妇抬起头,见到明不详,愣了一下,明不详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行礼。
少妇还了一礼,转身离去。
“可怜的妇人。”明不详低声道。本松却听到了,回过头问:“怎么了?”
“她丈夫打她。”明不详脸上无限惋惜。
本松心中一突,骂道:“别胡说,她看起来很正常。”
明不详道:“伤口在背部。应该是个世家弟子,要遮丑,只打在背部胸口,不伤筋骨,举止无异。”
本松问道:“你怎知道?”
明不详道:“她低头时,从背后领口看进去,可以见到淤血。”
本松道:“说不定是摔伤的。”
明不详摇头道:“应该不是。”
本松楞在原地。一时忘了自己的工作。
知你安好,此生足矣。
你若不好,该当如何?
日暮西山,本松回到了客栈,推开窗户,望着楼下的桃树,等待着那人出现。
今年,却不如往年平静。
晚膳后,那丽人果然再次出现。
她真被欺凌吗?
没多久,又一人出现,本松细看,那人竟是明不详。
本松心中一突,只见明不详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方向,那丽人回过头来,正与本松打个照面。
本松凝视着这个女人,片刻后,他关上了窗户。
烛火摇曳,难以自已。
又过了会,敲门声响,本松打开门,是明不详。
明不详道:“我今晚要回少林寺睡,师兄有什么要我顺手带回寺中的吗?”
本松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又问:“刚才见你在楼下,跟那位夫人说了什么?”
明不详道:“我问她,是不是认识师兄。”
本松疑问道:“怎会问这个?”
明不详道:“今天下午师兄替人祈福,不是半途离开了吗?那夫人见你离开,就把位置让给一位老夫人,等你回来了才重新排队。我想,她应该认识师兄。”
本松一惊,想起下午的事,又问:“她怎么说?”
明不详道:“她说认识师兄,但师兄不认识她。这么多年,都没找她叙旧呢。”
本松闻言,内心惊疑不定。
明不详又道:“这次来到佛都,本想趁着机会找小时候的故人,没想到才十一年,想找个熟人都难。除非在熟知的老地方,不然,真不知怎么见面。”
说完,明不详径自离去。到了楼下,经过大厅时,几名正业堂的僧人正在吃饭,明不详自言自语道:“那么漂亮的一个美人,站在桃花树下想啥呢。”
他能确定,正业堂的僧人有听到,那些是了无的手下。
本松呆呆站在房里半晌,下了楼,来到后院。来到桃花树下,站到丽人身旁。
那个他痴望了十九年的人。
半晌,那丽人忽然问道:“糖葫芦好吃吗?”
本松讶异,转过头看着她。
那丽人道:“那年我拜托朗哥带我去买糖葫芦,就排在你背后,见你因为少了一文,自己不吃,把两颗糖葫芦分给弟妹,我就把那串四颗的给买下来,跟在你后头,其实是想给你。只是当时我脸皮子薄,怕伤了你自尊,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然后,你猛然回过身来,就撞到我了。”
她娓娓道来,像是说一段遥远的如同前世一般的记忆,对本松而言,那段记忆也恍如隔世。
“一年后,我在法会上看见你,此后几年,一直都见到你。我想,每年来这法会上,总能见到你一面。后来没几年,就见你出家了。”
说到这,那丽人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之后我嫁了人,你也成了祈福僧,我排在你队上,知道你住这客栈,也就固定在这过夜。你爱看桃树,我就站在桃树下。几次想与你攀谈,终究想着,十几年前的事,怕你早忘了。”
“我不爱看桃树,我想看的,是树下那人。”本松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只道:“那事我始终没忘,那串糖葫芦我分了,弟弟一颗,妹妹一颗,我两颗,分得刚好。”
“可惜掉地上脏了。”那丽人幽幽道。
“不脏。”本松道:“那是我此生难忘最难忘的滋味。”
两人沉默良久,本松道:“夜深露重,上去聊吧。”
丽人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分别上楼。他们小心避开其他僧人,本松把她带到明不详的房间,没有别的理由,只是不想被打扰。
他们没有逾矩的行为,只是坐着闲聊,一壶茶,几盘瓜果,诉说这十几年经历。她本名袁芷萱,是富贵人家出身,家中礼佛虔诚。本松说自己的父母搬走了,故居只有自己一人。袁芷萱说到朗哥是她表亲,是领过侠名状的武当侠客,小时候很照顾她,回湖南成亲了。本松说他在少林寺如何学艺,师父怎样照顾,还有刚才与她交谈的明不详,小时还被当作痴儿,没想到长大后竟成了神童。
就这样,聊到天明困倦,袁芷萱方才回房睡觉。
※※※
四月初六,佛诞前两日。
明不详回到法会,接待香客,本松趁着午休时假寐了一下,又问了明不详今晚睡哪?明不详说要回寺,本松便不多问。
当晚袁芷萱又来,两人又天南地北聊了起来,彷佛有说不完的话,直聊到子时,本松问道:“你一个人上少室山,你夫家不担心?”
袁芷萱沉默半晌,道:“他送我上山便走,这里都是少林弟子,不会出事。佛诞结束后,他便接我回去。”
本松犹豫了会,想起明不详说的话,问道:“你丈夫对你好吧?”
袁芷萱轻轻阖上了眼,又缓缓张开,站起身来,转过身去,解开衣服。
本松慌乱间忙转过头去,袁芷萱露出了半片背部,雪白肌肤上,从颈自背,俱是一片淤青。
袁芷萱道:“他是世家弟子,爱喝酒,酒后便打人,不喝时也会打。”
本松见她背部淤伤,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袁芷萱刚要穿上衣服,忽然窗口喀喇一声,一名蒙面人闯了进来。本松大惊,回过身去,还看不清楚,那人出手极快,一手扼住本松咽喉。
袁芷萱慌得正要尖叫,却想起自己与僧人密会,忙捂住了嘴。
蒙面人见了两人,低声骂道:“怎么是你们?”又见袁芷萱衣衫不整,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竟在这行苟且之事。”
袁芷萱跪地道:“大侠饶命,我们什么都没做。是我勾引他,你放过他……跟他没关系。”
蒙面人听袁芷萱说得蹊跷,又看她样貌清秀,显是大家闺秀,又看本松,虽不算丑,也不过就是普通人样貌,无甚出奇,说是本松勾引人家还有可能。
蒙面人又道:“你且把话说清楚,明不详人呢?”
本松满脸胀红,几乎喘不过气来,说道:“他……他回寺里睡去了。”
蒙面人嗯了一声,又道:“你们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两人把过往之事一一说了。此时两人心慌意乱,命悬人手,又不敢呼救,于是再无隐瞒,情意表露无遗。
说完后,两人相对而视,情深款款。
那蒙面人便是了净,他本来欲杀明不详,打听了房间才来,没想到撞到这事,只听得目瞪口呆,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本松长这样都有美女爱慕,怎地我这等人品,对着我的只有师父跟一群和尚。”他暗自发了一阵闷气,他知道明不详没有回到少林,此刻恐怕就在附近监视,只是明不详摆布这两人又是为何?想来绝非成人之美这等好事,只怕这两人要遭殃,于是道:“你六根不净,也不用当和尚了。你们的事我管不了,要就逃,要就认份,给人抓着了,都得死。”
说完,又从窗户窜了出去,留下不知所措的两人。
了净跃上屋顶,摘下面罩,四处张望,此时佛都灯火辉煌,仍不见明不详踪影。
了净心想:“明不详对这两人下手,必有算计。真不知他要如何害人。”
他伸了个懒腰,索性就睡在屋顶上了,心里想着:“不如还俗去,说不准也能讨个媳妇。”又想:“唉,营生不容易,在藏经阁当注记僧,看书练功的日子舒服着,为了个媳妇,不值!不值!”
次日一早,了净醒来,翻身下屋,特地找了面镜子,看自己剑眉朗目,尤其鼻子特别英挺,颇为满意,又见了一名女香客路过,拦住便问:“我长得好看吗?”那女香客吃了一惊,只看了一眼,忙点头道:“好看!好看。”便慌忙离去。
了净哈了一声,他知即将面对生死一战,心情紧张,藉此调笑,舒缓心情。
四月初七,佛诞前一日。
本松昨夜受了一惊,睡得不安稳。推开房门,袁芷萱已在大厅。
他走了下去,袁芷萱已在大厅,见他下来,迎了上去。
“我丈夫明早便来接我,等佛诞结束,就离开少林。”袁芷萱淡淡道。
本松明白她的意思。
十九年的相思,而今要再轮回,抑或有所不同。
若是在几日前,他定然不会答允,卿已婚嫁,君已出家,每年一会,已是奢侈。
但昨日了净这一闹,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你收拾一下,法会结束,我们就走。”本松说道。
袁芷萱点点头,神色坚定。
法会上,他找到明不详,想向他说起昨晚的事情,却又不知如何解释自己怎会在他房里,只得说有人要害他,要明不详小心,可能是寺内妒忌他的僧人。
明不详只是说谢,似乎不以为意。
但本松仍向明不详道谢,明不详也没问他道谢的理由,他也说不清楚。
那是他这生最漫长的法会,幸好,袁芷萱知道他心意,抽空来见他一眼,就如那些年般,在法场的两端,互望的一眼深情。
只这一眼,本松便觉得安心。
法会结束后,本松与袁芷萱约在佛都外的小径上,入夜时,两人见面,趁着夜色,快步下山。
没想到他们走不到半里路,就见到几个人拦在路前,本松脸色一变,认出了那人便是了无,他背后还跟着四名正业堂的监僧。
了无冷笑道:“嘿,我还以为正僧都是怎样的君子大德,修行不懈,原来也是勾引良家妇女。昆仑共议怎么说的,□□妇女,天下共诛。”
本松不知道,打从他与袁芷萱在树下相会起,了无底下的俗僧便注意到他,此后他与袁芷萱幽会的事,他们俱都清楚,只是故意等到今日才动作。
“觉见那几个正僧,说我们败坏佛门清誉,今天就看是谁败坏佛门清誉。我们就等着佛诞日把你抓来游街,让那些瞧不起人的正僧颜面扫地。”本无喝道:“抓起来!”
四名监僧一拥而上,莫说本松武功本不高明,何况一敌四,交手不久,便被打倒在地。袁芷萱大哭扑上,本松怕她被拳脚牵连,转身将她抱倒在地,用身体护着她。四人一番拳打脚踢,只一会,就打得本松全身是伤,口吐鲜血,全喷在袁芷萱一身华服上。袁芷萱只能抱着本松,狂喊乱叫,却是无能为力。
了无道:“男的打死无妨,女的抓起来,还需要口供呢。”
眼看本松便要被活活打死,忽地一声呼啸,一名蒙面客飞扑而来。
那是了净,他本怀疑明不详要对付这两人,一直偷偷跟在身后,此时更无疑虑,即刻出手相助。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对或不对。
只见他双掌穿梭,左右穿花掌左往右复,四名监僧只觉眼花缭乱,恍如身处云雾之中,还来不及见清楚,便已连连中掌。
“还不快走!”他一声低喝,惊醒袁芷萱,他忙将本松扶起,两人一跛一跛便要离去。
了无大喝一声,跨步抢上,拍出一掌要拦阻本松,却被了净截住。他功力远较四名监僧更高,也是本月的师父,使出千手观音掌,掌力更是雄浑凌厉,却哪知正好被了净的左右穿花掌牵制,左拍右拍,就是抽不得身,了净更有余力牵制余下四名监僧,以一敌五,兀自行有余力。
了无又惊又怒,骂道:“是哪院的堂僧,可知你包庇罪犯,一体同罪吗?”
了净心想:“我要回答你便是猪头了。”心知唯有打倒五人,本松方能逃走。只是他不忍下重手,只是牵制,正在犹豫间……
忽地,一股极细微,极细微的风声响动。了净的面罩,无端碎裂了一块,掀了一小角下来,着招处竟是全无感觉。
了净心中一凛。
拈花指!
这一瞬间,他恍然大悟。
明不详的目标一直是他。
本松只是恰巧成为他利用的圈套。
只要了净出手,那便着了道。如果他在了无等人面前露出真面目,包庇本松,定然被逐出寺门。
他来不及环顾左右,此时夜色昏暗,两侧芒草过腰,浑不知明不详躲在那个暗处出手。
又一股极细微的劲风来袭,了净的面罩又碎裂了一块。
如果真面目曝光,只有杀了这五人灭口。
杀人灭口,逐出寺门,这就是明不详给他的难题。无论哪一条,都是不归路。
但了净还是有他的办法。
第三道风声响动前,了净避开了无的千手观音掌,右手成爪,抓住了无的僧衣,嘶地一声,撕下大半片僧衣来。
就在风声响动时,了净转动手上半片僧衣,内力到处,僧衣充气鼓荡,了净挥动僧衣,便如挥动一面充满气的皮球,连消带打,将那无形指力消弥,同时击中了无胸口。了无气门被封,闷哼了一声,当即昏了过去。
袈裟伏魔功。
这是他用来对付明不详的法宝,明知此人就在身边,如今已经顾不得藏招了。
了无倒下后,余下四僧更好对付,了净转动僧衣,只一瞬间,其余四人也昏倒在地。
“出来吧,明师侄。”了净道:“大伙都这么熟了,别遮遮掩掩了。”
明不详缓步从草丛中走出。
了净运起真力,那半截僧衣立刻充气鼓起。
这只恶魔,必须在今日铲除。
明不详看看周围,淡淡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袈裟伏魔功。”又接着道:“你跟他们打过,又要跟我打?力气够吗?”
了净道:“我大你一轮,让你一点无妨。”
明不详摇摇头,淡淡道:“还是我让你一点吧,明日子时,我在这里等你。你跟我,两个人。”
了净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明不详没有回答,跃入草丛之中。了净没有追上,明不详说得没错,现在跟他打,还是自己吃亏较多。
早知道如此,一上场就别犹豫,早点将他们打倒,别跟他们虚耗力气,了净暗自懊悔。但他也知道,明不详敢放他走,肯定对自己甚有把握。
至于自己,可就没什么把握了。
四月初八,佛诞日。
了无清醒后闹了一阵,事情传入正业堂。只知道本松失踪。还有待追查。
佛诞日再无他事,圆满落幕。
了净花了一天时间,调息吐纳,让自己进入最好的状态。然后到了观音院,吃了师父几块点心,要师父多多珍重。
子时,了净到了约定的地方,等待着明不详到来。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