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刘钰怔了片刻,心想这怎么问起来波兰和瑞典了要说大顺问问斡罗斯、荷兰、葡萄牙什么的,也是可以理解。问这俩国家干啥隔着八丈远,八竿子打不着。
“都是邻国。”
“那就是了,却不知是敌是友”
田索皱着眉,背着手在地上转了两圈,叹息道:“今日西北边报,我军在西北与准噶尔部遭遇,大败,折兵三千。准噶尔部火器水准与之前大为不同,骑兵冲击也与此前大异。”
“抓住几个俘虏,只说前几年准噶尔部与斡罗斯交战,俘获了几个人才。一个波兰人,叫什么波尔舍夫斯基;一个瑞典人,叫什么列纳特。那波兰人善骑术,瑞典人善用枪炮”
一席话,刘钰惊了,田平懵了,万万没想到会知道这么大的新闻大顺军在西北吃了败仗准噶尔部的火器和骑兵战术大大提升这怎么没听父亲说
刘钰倒是听说过这个波尔舍夫斯基,是波兰的少校,和那个瑞典人列纳特一样,都是在准噶尔和沙俄的亚梅什湖之战中被俘的。
这个波尔舍夫斯基传给了准噶尔人波兰骑兵的冲锋技术,不吹不黑,波兰的骑兵还是很猛的,冲锋技巧和技战术也算是较为领先的;那个列纳特则是个瑞典的炮兵军官,帮助准噶尔人铸炮、传授瑞典炮兵的经验和操典。
原本历史上,满清和准噶尔的和通泊之战中,波兰人波尔舍夫斯基带头冲锋,以波兰骑兵的楔形冲锋技巧,带队冲垮了满清的后卫赫舍里定寿,完成了合围。也算是创造了波兰人在东方的历史。
那个叫列纳特的瑞典人,倒有些类似于明末的孔有德,帮着准噶尔建立了炮队,组建了个有三十五门野战炮、十门臼炮的炮兵。
此时再听到这俩个名字,刘钰不算震惊,但也有些茫然。
三千人大败,算不得天塌般的事,但武将震动是肯定的,尤其是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俩人是被俘的还是斡罗斯的敌国瑞典、波兰等派来的
刘钰也不敢当神棍,说几千里之外的亚梅什湖之战,但这一战对大顺来说也算是个警醒:三千哥萨克和射击军,两万准噶尔军主场作战围了几个月,还有七百人跑了。
俄国人损失不大,但是准噶尔部的战斗力也足见可以,面对棱堡,缺少火炮,除了围困也实在没太好的办法。
茫然之余,刘钰觉得这大顺怎么跟条破船似的看着四海升平,实则四处漏水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到这里似乎要连在一起了。
今日齐国公来找自己,只怕绝不是分享个西北战败的消息这么简单。只怕既和西学有关,也和传教士有关,甚至还可能和西北战事、沙俄有关。
半晌,齐国公田索道:“昔者汉建元年间,汉武帝派博望侯通西域,意欲寻大月氏夹击匈奴。依我看,这准噶尔部不足为患,北边的斡罗斯才是心腹大敌。只是不知道这瑞典、波兰,与斡罗斯相比何如”
“是如天朝与西南土司、东北朝鲜相似亦或都是大国所信者,是所谓新教旧教也未必通好,只是知晓其是否有队斡罗斯用兵的意思即可。”
刘钰摇头失笑道:“倒非是天朝与土司、朝鲜那般。瑞典小国也,人口不过百万,然其兵甚强,罗刹人征伐数次,以至于把宗庙的钟都融了铸炮,方才取胜。”
田索听刘钰说瑞典人口不过百万,竟能和罗刹交战数年,心下也是暗暗称奇。
随后拿出来一张纸,冲着刘钰招手道:“你既跟着传教士学过几年,当认得西洋文字。你且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凑过去看了几眼上面字,很好认,都是他跟着传教士学过的拉丁文,此时西方官方的通用语言。
随意看了两行,都是些齐国公田索的官职名,翻译成的拉丁文。还有一封关于俄国的使团信息。
刘钰似有所悟,抬头看了眼齐国公,问道:“罗刹国要派使团来齐国公你负责接洽和西北战事有关这做通译的事,难道不应该是传教士去做吗”
连问了几个问题,刘钰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大顺刚和传教士闹掰了啊,罗马教廷那边死咬着礼仪问题不放,福建教案频发,这节骨眼上偏偏又得用到那些传教士。
看起来,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终于要连在一起了。
这大顺,一点都不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