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来宫里的次数极少,但叶无缺在宫里却是丝毫没有觉得紧张,即便是刚刚在御书房里面对着当今皇帝与皇后,叶无缺那股多少继承了其父叶青那从容不迫的“传统”,也让他在当今皇帝跟皇后面前表现的是可圈可点。
从内心深处来说,此时年少的叶无缺虽然心智还未完全成熟稳重,但也正是这股让人羡慕的少年轻狂,才使得他在赵扩与韩瑛面前,像极了一个邻家少年般。
当然,这些也都是得益于这两年来,赵扩前往燕王府的频繁次数,使得他们之间已经相互熟悉,且还没有那种很严苛的尊卑之分,才使得不管是赵扩、韩瑛,还是叶无缺,对于这次在御书房的会面都是感到极为轻松跟舒服。
而对于皇太后李凤娘召见叶无缺一事儿,赵扩也并没有往心里去,更没有去多想皇太后为何会如此重视、喜欢叶无缺,毕竟在他看来,这好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韩瑛的女子心思则是要细腻一些,在叶无缺离开后,掩嘴轻笑着说:看来在皇太后的眼里,对于叶无缺的喜爱还是多过叶孤城一些。
也是因为韩瑛的提醒,赵扩才恍然过来,细细想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便随口说道:可能是叶孤城太像燕王了吧。
韩瑛愣了下,随即有所领悟的点点头,但并未再说话。
禁军、禁军都头、禁军副统领、禁军统领都是叶青曾经担任过的差遣,因为在李凤娘看来,叶孤城如今被赵扩任为禁军统领,多少会让她恍惚到当年的一些旧事,而当年关于她跟叶青之间的旧事,显然就脱离不开禁军这个平台。
两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明争暗斗,虽然到了如今可以说是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以及她李凤娘面对叶青时的无力跟无奈,就算是如今想起来,有时候还会让李凤娘暗自生气,有些恼怒自己,当年为何不能那般做呢怎么就在他展开温柔攻势前,就先一步在心里原谅他了呢
而后便会摇头,无奈叹气,暗自心想:如果当年要是能够在城府一些的话,或许他们两人之间就不会是当下这么一幅局面,更不会是每每她这个皇太后面对叶青时,总是觉得有些势弱,不理直也不气壮。
可能就是因为早年的种种,使得叶孤城跟叶无缺在李凤娘眼里便分出了主次。
对于叶孤城,李凤娘虽然不是很喜爱,但也谈不上讨厌,相对还是能够公正的看待叶孤城,当然,内心里的不满或者说是心结,可能就只是因为禁军统领这个差遣。
所以因而因为叶青的关系,在叶孤城跟叶无缺两个后辈中,李凤娘则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书呆子。
好几次在燕王府碰见这个小书呆子,这小书呆子每次都是捧着书,先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而后才后知后觉的行礼问安。
即便是几次自己有意无意的为难,或者是逗弄叶无缺,这个在旁人眼里都是书呆子形象的叶无缺,在李凤娘眼里,却是一个极为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形象。
就像是打量赵扩的御书房一般,同样是头一次来到了李凤娘所在的宫殿的叶无缺,再次是充满兴趣的打量着四周,让引领他的宫女都不由自主的有些替他担心。但身为一个宫女,尤其是皇太后的宫女,平日里就算是见到什么事情,也绝不会多嘴的,以免会招来皇太后的训斥。
虽说如今皇太后的性情要比早些时候温和了很多,也不再像从前那般随意呵斥他们这些宫女、太监,但几年下来的阴影以及养成的规矩,也就使得皇太后所在的宫殿内的宫女与太监,相比起皇宫其他地方的宫女太监来,是格外的规矩与本分,也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太监、宫女之间的龌龊事情。
在宫女眼中,李凤娘看叶无缺的眼神,甚至比看当今圣上赵扩还要显得慈祥跟喜悦。
自从叶无缺进到殿内,李凤娘的嘴就笑的没有合拢过,尤其是在叶无缺打量着一些没见过的新鲜事物时,李凤娘都会亲自为叶无缺解释,要不就是直接让宫女、太监拿过来,让叶无缺直接带回去。
今日叶无缺来到李凤娘的宫殿,也是让宫女跟太监见识到了当今皇太后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就如同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妇人一样,发出由衷的喜爱看着自己的晚辈。
“尝尝这个,这可是今日刚刚送到宫里的,圣上那边都还没有来得及送过去呢,你肯定没有尝过,试试”李凤娘随手在果盘拿起一枚水果,对着叶无缺说道。
叶无缺也不认生,甚至是比在赵扩那边还要来的放松跟随意,一边嘴里应付着李凤娘关于他在草原上的一些大事小情,一边解决着在自己面前堆成了小山的水果、点心。
尤其是李凤娘极为细心的没有让宫女为他端来茶水,而是一杯热水时,叶无缺的心头再次涌入一阵莫名感动跟幸福,一双眼睛都快要笑成了月牙儿,露出一嘴的白牙连连向李凤娘道谢。
“跟姨娘就不用见外了,不过看起来,是比以前壮实了很多,想想你还没有去草原前,那身子骨柔弱的,虽然不至于风一吹就倒,但也没有现在这般结实。在草原上虽然吃了那么久的苦头,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值得的。读书没有落下吧”李凤娘继续问道。
嘴里塞满了点心的叶无缺,就着热水咀嚼着,含糊道:“没落下,反倒是还多读了很多书,那边清净,平常没人打扰,我就可以天天都美美的窝在帐篷里看书。”
“那草原上的那些牧民首领,就不来烦你”李凤娘感兴趣的问道,坐在叶无缺的旁边,双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身体前倾,就像是生怕会错过叶无缺的每一个表情似的。
“偶尔就是那个拖雷来烦我,完颜从彝很少来,但来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夜幕降临时,亲自来帐篷里为我掌灯,因为好几次我看书看入迷了,都忘了点灯了,直到看不清楚字了才会去点灯。”叶无缺解释道。
“这完颜从彝看来还是个颇为细心之人,难得能够想的如此周全。对了,这完颜从彝是燕京知府的那个完颜从彝吧”李凤娘问道。
叶无缺点点头,咽下嘴里最后一快点心,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热水,满意的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胀的肚子,点着头道:“嗯,就是他,前金国皇室,此人才华智谋都很厉害,在草原上,很多时候都是他及时的提醒了我,才使得我没有意气用事,就是那拖雷,也跟着沾了不少光。要不然的话,拖雷跟他二哥察合台之间,肯定不会像和好如初的这么快,都是多亏了完颜从彝的提醒。”
“听说。”李凤娘一边问,一边亲自接过宫女手里的茶壶,又为叶无缺倒了一杯热水,嘴里自顾自道:“前些时日见你父亲,听说有可能让你娶一个草原女子你怎么想的若是你不想,又害怕你父亲生气的话,姨娘帮你说去姨娘给你撑腰。”
“唉。”听到李凤娘提起这个话题,叶无缺先是少年老成的叹了一口气,而后看着满目慈爱的看着他的当今皇太后,有些纠结犹豫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怎么样,但但我觉得父亲这般安排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而且从大局来看的,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朝廷都有好处,所以我应该接受。可可这样一来,环月那边怕是很难解释了,她会不高兴的。”
李凤娘在叶无缺故作老成的叹气时,还觉得叶无缺的举止有些好笑,而当叶无缺说出这一番话后,李凤娘便渐渐紧蹙眉头,甚至是心里头有一丝的心疼叶无缺。
不得不说,被旁人视作小书呆子的叶无缺,这心里面比谁都清楚利弊,显然,叶无缺并不希望有草原这么一门亲事,但因为朝廷以及他父亲的缘故,使得他不得不担起一些责任来。
而且,若是想要通过以叶无缺与草原上的联姻,那么叶无缺明媒正娶的势必就会是草原上的女子,而至于赵环月,也就是吴王赵师淳的此女赵盼儿,因为与叶青身边的赵盼儿同名,于是最终选择改名为赵环月,恐怕就不得不接受以侧室的身份嫁到燕王府。
这恐怕不止是吴王赵师淳难以接受,就是赵环月恐怕也不会接受吧毕竟,堂堂一个皇家宗室的郡主,虽然也同是嫁给王公贵族,可若是侧室的话,恐怕将来会让人说闲话的。
“今日我母亲本来打算要带着我父亲一同前往吴王府,为大哥提亲的,但我父亲恐怕早就知道他要是去了吴王府,吴王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说不准到时候连我大哥的婚事都能够给拒了,所以就让我母亲独自一人前去了。”叶无缺有些无可奈何道。
李凤娘紧皱眉头,看着叶无缺的满脸无奈,不由说道:“你跟你大哥的婚事,可是由圣上赐婚的,吴王就算是心里想要反对,但恐怕也会顾忌圣上的颜面吧再者说,从小到大你跟孤城便跟那赵铃儿、赵环月青梅竹马,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你放心,若是吴王不同意你的这门婚事,姨娘亲自去给你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