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嘴上说着,两条长腿几步就迈到了周大福的座位上,大咧咧坐下,收回了那块沉甸甸的牌子。
“我是朝天阙杭州府驻所,紫衣卫,李辛夷。”姑娘自报家门:“咱们没有从属关系,我也不是你的上官。”
理论上来讲确实是如此。
但从理论上来讲,朝天阙还只是一座江湖宗门呢。
很多事就是要看实际。
朝天阙奉上命专管鬼神,事涉邪祟有先斩后奏之权。
哪怕是朝天阙里最初级的紫衣,也是修为高超的修者。寻常官吏见了,谁不得客客气气供着。
这种压力,也是周大福不喜欢请朝天阙下来办案的原因之一。
“上李姑娘大驾光临,可是有事要办吗”周大福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李辛夷柳叶儿似的眉头好看地一蹙:“你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吗”
“额,可是为了下柳村的灭门惨案”
“是,但也不仅如此。”李辛夷微微一笑:“我还奉命要来问你,为什么你管辖下的余杭镇邪祟频发最近一年,你上报了六件邪祟作案,这次更是三天连发两起怨灵案。”
她重站起身,高挑的个子完全不输周大福,气势方面则要完爆。
“我很好奇,究竟是小小的余杭镇藏着什么隐秘,以至于这里邪物不断。还是说其实案子里没鬼,周大捕头你心里有鬼,破不了案就拿邪祟顶罪啊”
她所说的情况,其实并不罕见。
天底下无法解决的悬案、大案太多了,但分摊到河洛朝的每一位捕头身上,也就那么几件。
有时候为了给上面一个交代,用邪祟作案搪塞一下,再正常不过。
毕竟邪祟作案没头没尾,有些鬼怪消灭了都留不下证据,其中很容易搞猫腻。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太多,像周大福这样一年六起,就属于非常让人怀疑的频率了。
至于三天两起怨灵案这种事就更过分了。
如果是真的,那朝天阙势必要来调查一番。如果是假的,那未免太侮辱人智商,朝天阙也得来惩治一下他。
“天地良心”周大福苦着脸道:“李姑娘,我也纳闷我治下的邪祟怎么这样多啊我又不是傻子,就算编故事也不会三天编造两起怨灵案,但是我调查的结果确实如此,总不能撒谎吧”
李辛夷笑得似冷非冷:“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从来不找我们朝天阙的人反而都是花朝廷赏金请外面的修者驱除邪祟。我也想知道,余杭镇这么一个小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修为如此高深的修者,可以助你连破诡案”
周大福道:“我做捕头这些年,不说从来恪尽职守,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欺上瞒下啊。我没请朝天阙的上官,是因为本地确实有一座道观,里面有修行中人,请来还算方便,便没想劳动上官。”
“哦”
李辛夷的目光在他的丑脸上逡巡:“我这阵子会留在这里,好好查一下余杭镇的邪祟源头。至于周捕头你请的那位未尝没有养鬼自重的嫌疑,这段时间就不要让他到这里来了。”
“这是自然的。”周大福连连点头。
既然朝天阙的人到了,当然是用不上李楚了。
周大福再看重李楚,也不觉得他一个野山门会有朝天阙的正统修者厉害。
至于李辛夷说的养鬼自重,也是从前发生过的案子。有地方修者专门豢养邪祟作案,然后再去帮人驱邪,赚取大笔的酬劳。
做这种案子的人首选的,就是余杭镇这种离府城不算很近,但是又有些繁华的地方。
这种事情,是朝天阙最为深恶痛绝的。
周大福有心帮李楚辩解两句,说明小道士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现在李辛夷对自己的观感还不好,帮别人说话什么的,就纯属多余了。
这边正说着,就听大门外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周捕头在吗我来了。”
“是我请的道士来了,我这就让他先回去。”周大福说了一声,转身迎出来。
李辛夷也随他往外走,想看看这可疑道士的样子。
于是她就看到
一名眉眼清冽、目光温润的小道士,穿着干净朴素的青衣,站在门外一株杨树下,云鬓摇摇,衣袂飘飘。
霎时间,仿佛漫天的霞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宛若天上谪仙人。
周大福朝李楚叫道:“小李道长,不好意思啊”
啪。
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从背后切在他脖颈上,及时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李楚眉毛挑了一挑,惊。
就见周大福软倒在地后,显露出身后一个明媚的姑娘。这姑娘温柔地望着自己,笑靥如花。